福安堂里,陶云蔚正在与崔太夫人说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太夫人抬举我家二娘,那是她的福气,也是我们家的福气。”她语气诚恳,容色恭谨地说道,“这次都是她行事不谨的缘故,平白让太夫人您也受了牵累,我已训斥过她,二娘自己也十分愧疚,这几日都闭门在家中思过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低头啜了口茶,淡淡说道:“事情既然过了便不必再提。”言罢,随手将盏放在了旁边几案上,似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是,太夫人胸怀宽广,我们姐妹都十分佩服和敬重。”陶云蔚说到这里,微微一顿,转而续道,“二娘也自知有愧于您对我们陶家的帮扶,又听闻贵家十二娘将要参加安王妃遴选,知道您老人家也担心孙女年少,此路恐有些波折,所以便主动与我说想问问您的意思,看愿不愿意让她去给十二娘搭把手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听到这里,一直波平无澜的神色总算是有了些反应,她抬眸朝陶云蔚看去,目光中颇含了些欣赏和意料之中的笃定,口中却道:“二娘竟有这样的心,但如此怕是太为难她了,以她的品貌,即便嫁个乙姓士族的儿郎为一室主母,也是足以匹配的。”

    陶云蔚即露出忙色,忽地站了起来,惶惶礼道:“太夫人千万莫要这样说。人有自知之明,我家这样的门庭,哪里敢高攀高门甲族,能帮太夫人分忧解劳,是二娘的荣幸才是。”好似生怕对方不肯相信自家的诚意。

    崔太夫人看着她,笑了笑,说道:“好了,这般诚惶诚恐做什么,你啊,到底是年纪轻了些,看来你们姐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应了。

    陶云蔚松了口气似的,恭声道:“是,家中门户小,也不知贵人们的习性,往后还要请太夫人多教导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,又端了茶盏,语气随意地问道:“这事只你们姐妹商量好的,你父亲可知晓?”

    先前陶云蔚言谈中并没有提到陶父。

    “崔太夫人放心,”陶云蔚知她什么意思,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,“我阿爹也一向感戴您的恩德,再说家里的事他也不怎么操心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听着,就不免又多看了她一眼,意味深长地含笑道:“看来你女代母职,倒确实能干。”

    “太夫人谬赞了。”陶云蔚故作谦逊地回完,随即不知想到什么,面上又露出了些许难色,轻叹了口气,说道,“其实阿爹待我们五个向来是极为上心的,若非近来他为兄长和小弟的事颇为担虑,再如何也不会让我这个做女儿的出面,让太夫人您觉得陶家有轻慢之嫌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闻音知意,心中了然,口上问道:“哦?是你兄弟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倒也不是有什么事,只是……”陶云蔚欲言又止地朝对方望了一眼,“我们家虽只是士族末流,但家中儿郎到底是一门支应,总还是要求些上进才好。早前在北边时,官学不昌,那些声名在外的私学又不是我们这样人家的子弟能轻易入得的,所以他们两个也只能是勉强跟着族里的长辈们念书。如今南迁至此,陶氏独只有我们这一房,阿爹难免力不从心。”

    她说到这儿,话锋一转,入了正题:“听闻朝中设有四学馆,但很难考入,能进去的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私学门生,不知崔太夫人可知道哪一家是我兄弟有机会挣一挣的?云蔚也不奢求多的,只要兄弟们日后走出来说得上也是受过世家大族教养的,多少也能于门楣上添些光彩。”

    崔太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良久。

    陶云蔚始终低头垂眸,姿态谦卑。